早就知道,病情复杂危重的姥姥快离开了,离开,或许对她来说,是一种解脱,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,还是有那么一会儿,大脑是蒙的,难以接受。
我从一岁多的时候,由于种种原因,就被送到了乡下,由姥姥养着。当时40多岁的姥姥,上有80多岁的婆婆,下有我,比我大的四姨、三姨、舅舅等一共六个孩子,所有的吃穿都是姥姥一个人操持。姥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,还是公社里的标兵,种了许多中草药,还办培训班,往往有许多人参观学习,这些人来的时候,姥姥的绝活炸油馍、擀面条总是得到大家的好评,虽然需要做的量很大,姥姥很累,但姥姥说起这些的时候,总是带着自豪的笑容。姥姥还定时带着我来县里和妈妈爸爸住几天,七几年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交通工具,去小火车站的路上,姥姥总是背着我步行,还和我说着话,怕我睡着了,具体的细节现在已经记不清了,但每每想起,还是觉得很温馨。在县里的家,奶奶看着弟弟,姥姥和奶奶和睦相处,关系融洽,邻居们总是赞不绝口。
儿时,阳光下,在一眼望不到边的二花地里玩,在垄沟上摘菊花、摘枸杞,在红花地里摘红花的情景,现在还阳光灿烂地存在我的记忆里,甚至摘红花时被蜜蜂蛰到的情景,也成了我美好的回忆。
我要上学了,姥姥给我缝了个小书包,还说我,以后就套上缰绳了,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野着玩了。
我从小学到初中到大学,学了医,毕了业。转眼间,结了婚,又有了大儿子,因为妈不会做棉衣,姥姥又接着给重外甥做棉衣了。姥姥还说,希望能跟着我做饭。可是岁月不饶人,我成了家,姥姥也逐渐老了,相继患了高血压、糖尿病、白内障、冠心病心衰,圆圆胖胖的脸和身形,逐渐变得瘦小,生活逐渐不能自理了。二儿子一岁多的时候,我经常带着姥姥,带着儿子,带着澡盆,带着换洗衣服,带着洗漱用品,去澡堂洗澡,儿子坐在澡盆里,姥姥坐在凳子上,给儿子洗过后,再给姥姥洗,洗得干干净净的,高高兴兴地带着大包小包回家,当时的情景,现在还记忆犹新。
2年前,白内障导致姥姥双目失明,80多岁了,在爸爸妈妈的倡议下,还是分次做了双眼晶体置换术,术后,姥姥的视力恢复了,看清楚了,脸上又有了笑容。但姥姥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,反复浮肿,纳差,胸闷,上腹部疼痛,胸疼,血压最高达/mmHg,不易控制。我有机会便咨询省市里来的专家,还是不能有效控制症状。从年10月31日至今,共住了6次院,每次住院,症状都能明显缓解,并且肌酐曾高达umol/L,输了一周的肾康,竟然降到了umol/L,生命力顽强的姥姥。
.10.:13姥姥因为上腹痛、胸痛、胸闷入院了,心电图心肌酶均提示急性心肌梗死,88岁的姥姥,肾衰、心衰,和舅舅说明了病情,舅舅让保守治疗了。第二天肌钙蛋白高至10ng/mL,姥姥的不适症状消失了,谁知第三天的肌钙蛋白便降至5ng/mL,淀粉酶却由入院时的U/L升至了U/L,当我看到了这个结果时,我彻底崩溃了。老天这次是不给姥姥活路了。我不敢去姥姥面前,因为我觉得我在她面前会控制不住大哭的,我下好了治疗胰腺炎的医嘱,给在姥姥跟前的妈妈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,藏在角落里开始了上班20医院的痛哭……第二天,姥姥的淀粉酶竟然降至了,症状缓解,能进少量饮食了,生命力顽强的姥姥。住院一周,姥姥无不适症状了,要求出院回家。于是遵从姥姥的意愿,出院回到了舅舅家里。我下的出院诊断是:1.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急性前间壁心肌梗死心功能II级(Killip)。2.急性胰腺炎。3.胃炎。4.2型糖尿病糖尿病肾病V期肾性贫血、糖尿病性白内障、白内障摘除伴人工晶体置入术后。5.胆囊结石。6.高血压3级(很高危)。
妈妈她们轮流去照顾姥姥,姥姥还是和以往一样,无食欲,有时胸闷,可自行缓解。可是就在今天早上,我看到了四姨发的朋友圈,她没有妈妈了。姥姥去世了?我赶紧打电话给我妈,妈说,昨天下午12点多姥姥去世的,知道我要来郑州开会,没有告诉我。顿时,我泪流满面……
我生命力顽强的姥姥,我多灾多难的姥姥,医院没有的托伐普坦,医院没有的达格列净,我延长了您的寿命,却也延长了您遭受痛苦的时间,我也想过您要离开我,可是,我没有想到您这样离开了我们。您走了,您就这样走了,我没有姥姥了。愿您在天堂里没有痛苦,如果有来世,但愿您不再有病痛。
作者简介:乔杰,医院医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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